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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同床異夢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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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桑醒來的時候,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。她睜開眼睛,夜明珠淡淡的光芒籠罩了她,那光芒本是極淡極溫和的,然而她卻有種無處可逃的窒息感。

子羽支肘坐在她榻前,見她醒來,先是一陣手足無措的驚喜,緊接著就開始替南離表功:“你昏迷的時候,南離一直守在你跟前,衣不解帶地服侍你。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,他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合眼。他餵你喝蜜水,一口一口渡進你嘴裏……”

阿桑卻只覺得惡心。她冷笑著打斷他:“我不想聽這些。他難道沒有告訴你,他妻主昏迷不醒的原因,是他哄他妻主喝加了料的蜜水,又帶人圍困,逼得他妻主幾天幾夜水米不粘牙嗎?”

子羽經她提醒,慌忙端過一碗粥來:“南離說你脾胃太弱,只能吃這個。”那米粥燉得極香滑綿軟,上面撒著些稀罕的幹果,一看就是出自祭宮的手筆。

阿桑原本不想吃的,可是實在餓得頭暈眼花。她接過那米粥,縱使逃走,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。

按照常理,南離本該在阿桑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現身的。但是他卻遲遲沒有過來。阿桑問子羽時,才知道南離因為擅自調動祭宮武部,驚擾村民,遭到了姜寨姜宇、姜森她們的聯名彈劾。“南離這次,一個因私廢公的罪名總是逃不掉的。”子羽有些擔憂地說道。

阿桑卻覺得頗為解氣。“該!”她歡欣道,絲毫不念及被彈劾的大祭司是她的夫君,“如果這次就能把他拉下馬,該有多好。”

可是說歸說,阿桑如今對於稷下川的祭宮體制也很熟稔,知道處於穩定的需要,大祭司一旦被擇定,除非有什麽重大過錯,是絕對不會輕易更換的。便是姜妧,在執政十數年的過程中,小錯不斷,風評一直不佳,磕磕絆絆,最後直到她在昊天九問之中公報私仇,導致數百名民眾傷亡,這才提前卸任。南離固然有錯,卻不至於動搖眾人以他為首的想法,最多,也就是減一些供奉,罰他在祭宮大殿中閉門思過幾日罷了。

“秀秀呢?”阿桑終於忍不住問子羽。

子羽欲言又止:“他無處可去,仍在姜家後院。南離逼他擇日出嫁,南離還說,倘若他再敢勾引你,就……就閹了他。”說起這個的時候,子羽忍不住紅了臉,為季秀感到難過。

旁人或許會認為,南離最終雷聲大、雨點小,放過季秀,是因為季秀在最後關頭以阿桑的性命相挾,南離不得已答應饒他一命。可是實際上,南離能對季秀網開一面,還是看在阿桑的面子上,他很清楚阿桑和季秀的淵源。

南離知道,阿桑一向覺得他太過陰狠,不如外表溫柔。季秀固然千錯萬錯,但是倘若南離果真把他殺了,只怕和阿桑就再沒有轉圜餘地了。故而一直知道阿桑和季秀可能有不妥,卻從來沒有下定決心收拾他。直到這次。

阿桑蹣跚著走出門外,季秀卻不在院子裏。她一路聞訊,最後走到姜寨外頭的空地上,見那裏的篝火又熊熊燃燒起來,許多個年輕男女正在載歌載舞。季秀坐在一群女人的中間,那些女人拉扯著季秀的衣衫,一臉癡迷。季秀面帶微笑,似乎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。

阿桑當時就氣得渾身發抖。“他這是在幹什麽?他怎麽敢這般做?”她喃喃道。

回答她的是一路跟隨在她身後的子羽:“南離說,季秀年紀大了,該尋個妻主了。這是他特地為季秀準備的篝火舞會。”

“他不是被彈劾了嗎?”

“南離做事一向滴水不漏,這是他去祭宮應對彈劾前就布置下的。”子羽答道。

阿桑黑著臉走了過去。她不顧負責主持篝火舞會的兩個祭宮神官的勸阻,直接走到季秀面前,把季秀從一堆女人當中扯了出來。

“這裏是姜寨,我說了算!”阿桑揮舞著象征著村寨首領的木杖,向那兩個神官大聲喊道,“如今都是秋天了,正是農忙時節,搞什麽篝火舞會!還不趕緊給我撤了!”

“他是我的男人!你們想碰他,得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!”阿桑憤怒地朝那堆女人大叫道。

可是大概由於阿桑平日裏太過溫和,親和有餘,威懾不足,那堆女人並不是很怕她:

“阿桑,十三郎那樣的極品,你可不能一個人享用,總要想想大家才好!”

“阿桑,你都有大祭司了,還跟我們搶十三郎做什麽?就算我們肯,大祭司也不肯啊!”

阿桑一言不發,將季秀一直拉回家。她想張開雙臂抱住他,卻被他冷冷推開。“秀秀,我知道是我沒用,是我不好,你給我一點時間。求你等等我。”她苦苦哀求季秀。

季秀輕輕嘆了口氣。“我只怕大祭司等不得。”他似乎是在生氣,又似乎是對她徹底死了心,他走進屋子,將房門緊緊地關上,任她在外面喧嘩聒噪。

季秀的房門前一片雜草橫生,雜草裏零星地躺著一些小土塊和碎石子。阿桑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,她撿起那些小土塊和碎石子,鍥而不舍地朝季秀的房門上扔了過去。但是這一次,沒有人過來打開門。

其實季秀沒有說錯。等不及的人確實是南離。

南離在付出些許利益交換以後,輕松擺平了彈劾,緊接著就聽見神官戰戰兢兢地向他匯報了阿桑大鬧篝火舞會的行徑。

南離沈著臉去質問阿桑:“季秀勾引你,打傷你,當眾拿你的性命要挾我,你是瘋了嗎?仍舊惦記著他?”

阿桑睜著眼睛瞪著南離,目光裏全是鄙視:“他會這麽做,還不是被你逼的?我是真心歡喜秀秀的,你嫉妒我愛他,你容不得他,你這個妒夫!”

南離被她的話狠狠刺了一下,怒極反笑:“很好,你愛他,你說你愛他。既然如此,我就好好讓你看看,你愛的這個男人,他究竟是什麽貨色!”

南離以大祭司兼稷下川最好的醫生的名義,宣布季秀得了臟病,他命令所有曾睡過季秀的女人們到祭宮中自首。

阿桑被南離軟禁在一個屋子裏,那些曾經睡過季秀的女人們源源不斷在她身前走過。有祭宮的神官負責接待她們,詳細盤問著她們同季秀歡好的那些細節。女人們出於對祭宮的信賴畏懼以及對自己可能被傳染了臟病的擔心,將那些細節描述得細致入微。

阿桑原本以為她可以不在意的,但是她卻發現她根本做不到。她捂住耳朵,那些女人們的聲音還是不斷地傳來。隨著她們戰戰兢兢卻又事無巨細的描述,阿桑眼前浮現出一副又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,每張圖畫上面的男人都是季秀,人影交疊,春意盎然,淫詞浪語不斷。

那天祭宮的晚餐是烤乳豬。當神官將烤得金黃的烤乳豬端到阿桑面前的時候,阿桑不知道怎麽的想起季秀和別的女人歡好的情景,忍不住吐了出來。

南離隨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阿桑面前。他替阿桑把了脈,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。“幸好你只是反胃,不是懷上了季秀的孩子。否則的話,我會很為難,不知道該不該讓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。”他一臉輕松地說道,就仿佛那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。

阿桑吐到最後,吐出來的盡是黃水。她冷笑著問南離:“原來你還是覺得我跟秀秀睡過了。你既然這麽不相信我,又何必要嫁我?我真傻,我原本就不該把事情告訴你,我本該帶著秀秀遠走高飛的!”

阿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南離。南離沒有料到阿桑在親耳聽到了季秀的荒唐事跡後,還對他不改初衷。但是祭宮的大祭司有的是整治人的法子。南離命人將季秀脫光衣服,命那些曾經睡過季秀的女人一個個走進房間,肆無忌憚地欣賞他,撫摸他。

阿桑被關在隔壁的屋子裏。她透過墻壁上的兩個小孔看到這一幕,氣得差點暈了過去。那些女人們肆無忌憚的目光就像針一樣,不斷地紮著她的心。她咬牙強撐著。終於她忍不住了,大聲叫著:“南離!快讓南離滾進來!”

南離這次來得卻不如上次那麽快。阿桑覺得她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發瘋了。

“你這個惡魔!”阿桑氣得渾身顫抖,指著南離說道。這個時候她恨不得撲過去,將南離那看起來俊美無儔的皮相撕個粉碎,讓所有人都知道,大祭司的心究竟有多麽陰暗狠毒和骯臟。

“我覺得,你喚我來這裏,不是為了讓我聽你罵人的。”南離目光淡然,臉上神色變也不變,“其實我做的一點都不過分。這些事情,都是你的季秀從前跟那些女人做過的。他們當時做的事情,只有更誇張。你既然說你愛他,自然就該包容他的一切。我所做的事情,只不過是提醒你一些你忽略的東西而已。”

阿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:“若我不認輸,你還打算怎樣?”

“夫妻之間,談什麽勝負呢?”南離微笑道,他的笑容一派溫良恭儉,但是說出的話卻令人心悸不已,“我本來打算,等到明日,讓那些女人們跟你的秀秀真刀真槍地做上一做的。據說他器大活好,一夜連番服侍十三個女人還威風凜凜,我很想同你一起見識一番。”

“你!”阿桑終於頹然認輸道,“你放手吧,我不再鬧著要娶秀秀了。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?”她擡眼,眼睛裏滿是委屈的淚水,以及對南離的厭惡和憎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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